兰陵县9旬老人刘善德：17岁小民兵加入八路军

刘善德老人

刘善德老人的勋章，遗憾是有两枚抗战纪念勋章不幸遗失

抗美援朝中多次立功

    刘善德，男，汉族，1929年出生。1945年3月参加八路军，担任卫生员。抗战胜利后，所在的华东野战军（后改为第三野战军）第三纵队第八师先后参与了孟良崮战役、济南战役、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等大小战役。1950年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，9月赴朝鲜，1953年回国。现居于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神山镇（以下为刘善德老人自述，记者整理）。

    临沂在线讯 “战争年代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了，但我每次想起来都还特别清楚：日本鬼子的飞机低空飞行时的队形、王吉文师长牺牲的济南经二路、打进车厢里的两枚美军定时炸弹的外形……一想起来就还跟昨天似的。”

抗日少年，17岁小民兵加入八路军

    当时我参军那会，抗战已经快结束了，但是小鬼子还是很猖獗，经常有飞机出动，一次就是一两百架日军飞机编队行驶，飞的特别低，把太阳都能遮住，半天都看不到阳光。当时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，在村里当民兵，正好村里有乡亲要参军，我就跟着一起去了。

    我们当时加入的是八路军第八师，除了中间参加抗美援朝加入志愿军，我一直都呆在八师。刚去参军那会，我营养有些不良，个子又小小的，力气也不大，部队里发了条枪，一些干粮还有别的装备，结果背着这些东西才行军两天我就支撑不住了。后来领导看我年纪太小，虽然力气不大，但是学东西很快，就把我调到了后勤担任卫生员。

    刚被调去，就参加了卞庄、界河、白沙河等战役，后来又陆陆续续和鬼子打了好几仗，直到日军投降，抗战胜利。

刻骨铭心，部队第八师泗县失利

    我在的第八师，当时是响当当的部队，解放战争中，很多国民党军队一听是第八师，立马就撤退不打了。但是，还是经历过两次败仗，其中让我很忘不了的一次就是在泗县的战斗。

    泗县是安徽省的一个地方，当时去攻打这个地方是陈毅司令的命令，本来这个败仗是可以避免的，但是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兵犯了很致命的错误，他去侦查国民党军队的数量，严重低估了人数，情报回来后，指挥员一看，可以打，结果真打起来，死伤十分惨重，打了好几天都没打下来，后来只能撤退。

    撤退的时候跟电视上演的是完全不一样的，真打了败仗，那就是兵败如山倒，大家都只顾不得其他了，有些同志掉队了也没有办法，有些思想不够坚定的就当了逃兵了，好在我当时跟着部队一起撤了回来。

孟良崮上，战友们好像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

    八师向来是爱打硬仗，要说攻坚战，八师在整个华野可以说是排第一的，但是这一次打孟良崮我们整个三纵队都是起的辅攻作用，没给安排主攻，很多战士都特别遗憾，有些年轻的还愤愤不平。

    即使只是辅攻，但后来的战况依然十分惨烈，我们先是急行军一夜，走了120里路，然后到了就开始交火，我们进攻的方向上山只有一条小路，易守难攻，国民党七十四师仅仅架了几架机枪、放了几个沙袋，我们就攻了好久。我们八师骨头硬，火力猛也要顶着上，结果就看着往前冲锋的同志就跟割倒的麦子似的，成片成片的往下倒。我们卫生员就拼命上到去火线去，把受伤的给拽回来，管他能不能救活的，先给包扎一下。

    打了几天，终于把孟良崮打下来了，七十四军全歼了，张灵甫也被击毙了。辅攻战况都这么惨烈，主攻部队得怎么打啊，没法去想象。

一生难忘，老师长王吉文济南捐躯

    当时打济南府的时候，我们八师的师长王吉文牺牲了。那天部队推进碰了个“钉子”，师长和其他几个同志一起去侦察情况，心里有数好部署火力，结果在经二路上国民党部队一颗迫击炮弹打了过来，当天下午没抢救过来去世了，加上跟着一起的团营干部和战士，一下死了20多人。

    我刚一当兵就是跟着王师长，师长平时待我们都很好，打起仗来大家都愿意卖命，全师上下一听说王师长牺牲了，都气得咬牙启齿，有些战士直接就哭了。后来副师长陈士法负责指挥，大家先是开了三天的动员大会，很多战士都咬定了要为师长报仇的想法。第三天下午四点钟，我们发起了进攻，先是炮击，后来大家就跟不要命似的，光着脊梁扛着机枪、拿着炸药包就往前打，敌军根本挡不住。王吉文师长生前的警卫连也冲上火线了，他们跟师长朝夕相处，感情很深，打起来很不要命，25发子弹的轻机枪一个人抱起来就往敌阵扫射，一个牺牲了，另一个马上补上，继续换弹、射击……

    打了一夜，部队打到大明湖边上了。作战方向是从南往北打，我们几个在湖边上转移的时候，又是一颗迫击炮打了过来，不知道是不是王师长在天有灵在保佑我们，这一颗炮弹就落在不远的一棵柳树茬上了，爆炸的气浪把我们掀翻在地，但是没有生命危险。战场上任何地方和时间都可能没命，这一次是我离死亡很近的一次。

势不可挡，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攻无不克

    后来往南走，参加了淮海战役，我们路过枣庄的时候，我还想回家看看，结果 也没去成。

    当时部队集结很快，集结完了晚上就急行军，往徐州扑，到了就打，打了得有20天，把徐州打下来了。后来又去打了连云港、永城，到淮海完全打完，已经快到49年（阴历）了。

    淮海结束后，国民党想要和谈，因此我们还休息了几个月。后来毛主席决定，继续打，我们部队就直接发起了渡江战役，当时我们华东野战军已经改名叫三野了，我们渡江先解放了庐江、扬州，后来我们部队直接打进南京，把南京解放了，然后又解放了杭州和上海， 我们一直打到崇明岛上去。

一腔热血，抗美援朝三年坚守

    解放战争胜利之后，我一直都留在部队继续工作，朝韩战争爆发后，我自愿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。我们师卫生部门加我一共去了12个人，我当时已经是护士长了，我领着他们坐着火车走了好几天，途径杭州、天津、山海关抵达沈阳，在沈阳他们给我们12个人安排了12辆车，这些车分别充当卫生室、手术室、餐厅、伙房、药品仓库等角色，我们12个人一人负责一辆车，一路开到了鸭绿江，在鸭绿江过了一晚，吃了一碗汤圆，大家就过江了。走了一夜，头顶上美军飞机一直在轰炸，一直走到朝鲜战场中线的兵站时，我们12辆车就只剩下6辆了，其余的的全都被飞机炸毁了。

    我们抵达后，我被分到了中线一分部一连一排，进入兵站担任医疗任务，一共呆了三年，一直都在兵站的医院里，每天接收伤员，做治疗，有时候美军飞机来了，就组织着一起躲到山上的防空洞里，里面面积很大，能放一两千人。

    伤员一般都是晚上来，因为白天不敢走。有些送来已经牺牲了的，只能就近埋到山上，受伤的我们给治一下，然后等伤员人数够一火车了，就给他们安排火车送回国内，前线战况很惨烈，每天的伤员和烈士都很多。

    我护送过两批运送伤员的列车回国，我们只在晚上走，白天就钻到火车洞子里藏着，美军飞机就看不到我们了。第一趟有惊无险，第二趟就发生情况了。第二趟一共拉了500多号伤员，途中被敌军飞机发现了，两枚两米多长的定时炸弹打进了火车车厢，现场一片大乱，还能走动的伤员我赶紧组织他们下火车，往外跑；有些无法动弹的，躺在车厢里嗷嗷大叫，我们就挨个往下搬，但我们人手实在太少了。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，我是医疗兵也不懂，后来我们壮了壮胆，决定冒死把定时炸弹转移，结果正好朝鲜那边的工兵到了这边，给我们一看，告诉我们还有多久爆炸。我们赶紧拉到附近的山沟里，其中一枚炸弹被工兵给拆掉了，另一枚我们才刚跑出山沟没多久，就听见“轰”一声爆炸了。

    三年里面，第一年的伙食很困难，基本上吃不着啥好东西，有一顿没一顿的，第二年就有压缩饼干吃了，基本都能维持体能，到了第三年每餐都有饼干，还有肉罐头可以吃。虽然伙食越来越好了，但前线战况还是很艰难，尽管没有上过很前线去，可是我在第三年胜利回国的时候，鸭绿江边上有人很惊讶的对我们说，“这三年来第一次看见好胳膊好腿的人从南边过来，之前不是断了胳膊少了腿的就是瞎了眼睛的。”因此前线打的多拼命、多艰苦也能看出来了。

    当时我们12个人一起出发去的朝鲜，被飞机轰炸，牺牲了三个，因伤病回国了三个，因各种原因牺牲的牺牲、失联的失联，到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。

    现在我安享晚年了，但很少对儿孙们讲这些故事，每每想起那些战友的音容笑貌，心里就说不出滋味，他们牺牲的时候都在盼着什么时候能胜利，而现在到了和平年代了，发展程度是当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，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机会能再看到了，我再多活个几十年，替他们再多看一阵子！